扶苏

【戬独】神途（十二）

第二卷：治水

23

杨戬面色惨白地落在杨府大院时，正赶上杨婵从正厅急匆匆地跑出府门。杨婵一见二哥就飞扑上来，满面是忧愁焦虑，双手抓住杨戬劲瘦的小臂，“二哥，宝莲灯……宝莲灯不见了！”

她这边急急说完，忽然注意到杨戬惨白如纸的脸色，转而扶住他摇晃的身躯，惊道，“二哥，你……你这是怎么了？你哪里难受，是受伤了么？”

杨戬勉强扯了扯嘴角，意欲安抚三妹，“不碍事的，就是不小心受了点小伤……”

他话虽如此，背也挺得笔直，可是不经意间向杨婵身上转移的重量却是做不得假的。自他学成武艺归来，杨婵还未见他如此狼狈，此刻忧心如焚，哪里还记得什么宝莲灯？勉强定了定心神唤来玉鼎真人和哮天犬出府，三个人一同将杨戬架回了房间。

宝莲灯不在手中，杨婵和玉鼎只好调用自己的术法真气为杨戬疗伤。约莫过了一个时辰，才勉强将他胸前的血洞修补完全，至于内里伤及的腹脏只能往后慢慢调理了。

杨戬经过他两人的轮番救治，面色渐渐红润，不似初时那般骇人，也可以正常开口。握住三妹葱白细嫩的右手，安慰道，“你不要着急，我知道是谁盗取的宝莲灯……”

杨婵惊呼，“是谁？”

杨戬垂下眼脸，语带懊悔，“是三首蛟。我去清平县，替一位女子伸张正义，欲除去那冒充河伯逼婚于她的妖怪，没想到竟是三首蛟在此作怪……”

杨婵心有七窍，他说到此处杨婵已经猜出了事情原委，抢着接道，“你与三首蛟斗法，却不想他施法唤出了宝莲灯。二哥惊愕之下，才被他偷袭成功，进而逃走，可是如此？”

杨戬点头，“是这样。本来宝莲灯在他手上不得启用，可是我乍见此灯，便惦念你的安危。这才分神，教他逃走。这伤倒是不碍事的……你无事就好。”

他一番言语里虽然避重就轻，杨婵只觉是自己害二哥受伤，内疚和自责让她一时不得开口，只站在杨戬盘坐的床榻边握紧他冰凉的双手。

一旁一直沉默的玉鼎真人此刻却抓住了问题的核心，摇着蒲扇在房中打转，“只是不知，这三首蛟要宝莲灯做什么？”

杨戬皱眉沉思，“不如趁着时间尚短，他还来不及走远，徒弟先去他的洞府打探一番。”说罢起身欲走，脚还未接触地面，就被杨婵和玉鼎同时拦住。

玉鼎真人牢牢捏住他左腕，“你重伤未愈，未必就能一击制胜。不如在家休养好身体，再行收蛟。”

杨戬见师父此话坚决，眉宇间隐有怒色，转头又见到趴伏在身边一边磨牙一边呜呜低吠的哮天犬，一时之间颇感无奈，只好老老实实地在家休养。

杨戬的休养也只持续了短短五日，突如其来的水患打乱了每个人的计划。

24

一夜之间，蜀郡涛声如雷。

北起自岷江，南至赣江。东西横跨数十县邑，江水奔流，雷鸣不绝。

杨戬接到各路地仙的求助奏报之时，刚刚服过汤药，再顾不得什么将养身体，匆匆穿好衣衫就要出门探查情况。在杨府门口正遇上闻讯赶来的梅山兄弟、张良兄弟九人。他们都知水势突然难控必有蹊跷，遂绘出草图赶来杨戬处，欲同治水患。

杨戬与其仔细分析水势分布图，再一联想几日前被三首蛟盗去的宝莲灯，深觉此事与那孽龙密不可分。兄弟几人商定后，决意先至青城山附近收蛟，倘若真是三首蛟作乱，擒之即可解除水患。

杨戬十人主意已定，留失去宝莲灯的杨婵同玉鼎真人镇守后方，即刻启程顺水而下，至中路的青城收蛟。

一路上，杨戬透过层层云雾向下望去，只见下方洪流遍地，延续千里。

水声如雷，流速似电。裹挟着沿途泥沙，有如黄龙拍岸，在下界以青城水为心，席卷出方圆十里的巨大漩涡。漩涡之上，惊雷四起，闪着骇人的蓝色幽光，斜劈进了江河两岸残存的树木山石。

越近灾区，云层渐浓，黑压压的云头撒开弥天巨网，笼罩在充斥着死气的蜀都上空。有滂沱大雨自天边黑洞直冲而下，倏忽之间砸入了往来肆虐的滔滔江水。

江水过处，枯木难浮，农田尽没。沿岸树木已被洪水连根拔起，房屋瞬时倾塌，死亡在洪水的狞笑声中伸出厉厉爪牙。到处都是灾民在水中不停哭喊、挣扎求生。杨戬当机立断，令哮天犬变回白象大的原身，驮负救人。又令张良兄弟、梅山兄弟在沿途接应安置。

使了一记纵地金光，杨戬顷刻间即来到中游的青城水岸。

此处溪水奔腾犹盛，已不见曾经的桃花源景，诺大的青城山只剩下方寸大的山头未被江水吞噬。清平县的居民沉尸无数，其余的大都在水中奄奄一息，渐渐失去了求援的气力。

杨戬左拳紧握，已是怒极，忽然大喝一声，左掌运力幻出数百个三人合抱那么粗的圆木桩，分别驮伏尚存一息的村民，送到了数里之外的山包避难，又化出结界阻拦住江水入内。

眼看着村民被一一救起，杨戬略略定神，眉峰一凛，敛去面上凝着的焦虑心痛。阴沉着脸拔剑而下，飞身落入了声势震天的庞大漩涡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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